短篇 相守灯（伪gl）七
七
林悦这天早上送了万雀出门，正准备躺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。哪成想刚有点睡意，又被急促的敲门声敲醒了。
林悦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开门，脑子里还迷迷糊糊地想着万雀怎么没带钥匙。
“怎么了？落什么东西……”林悦看清了来人，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哟，林悦，好久不见。”
来人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孩，穿着背带裤和印花体恤，脚踩一双篮球鞋。
林悦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，这人怎么外貌一点都没变。
“大梦，你怎么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王梦径直就走进了屋里，毫不客气，进去前还没忘打开鞋柜，拿出了一双拖鞋换上，是一双万雀不会穿的款式，林悦甚至都怀疑这就是王梦留在这儿的拖鞋。
王梦轻车熟路地走进餐厅，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餐桌上，然后拿出里面的冷冻食品和水果蔬菜放进冰箱。
林悦很有眼力架地走上去帮忙。
“你看到我不惊讶？”王梦一边收拾着东西，一边开启了话题。
林悦摇了摇头，低着头解释：“小鸟忙起来的时候总是不会照顾自己，我猜之前你应该经常会来关照她，这很正常。”
王梦是万雀的发小，也是万雀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。林悦也是高中的时候才认识王梦的，只不过王梦似乎没上高中，初中之后就去了职高。林悦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万雀是怎么和王梦关系这么好的，她们根本是两类人。但毋庸置疑的是，王梦对万雀是真的好的没话说。
王梦赞许地点了点头，随即好像又注意到了什么。
“小鸟？你们和好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提到这件事，林悦有些闷闷的，“我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我的气。”
“她能把你留在她家里，就证明她早就不生气了。”王梦合上了冰箱门，颇有些无奈道。
“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这么不了解她。”
“是是是，自然没有你了解。”林悦顺口敷衍着。
王梦忽然认真了起来，她看着林悦，眼神复杂的很。
“林悦，我说真的，你尝试了解过万雀吗？”
“我一直替她觉得不值，你真的什么都不懂。”
轰地一声，这句话在林悦的脑子里炸开。
她记得万雀也说过同样的话，她说，林悦，你什么也不懂。
王梦叹了口很长的气，开始讲起了一个很长的故事。
“你知道我和雀雀怎么认识的吗？在初中，我们那一片很乱，校园霸凌很严重。雀雀那个不合群的性子，你也知道，没少受欺负。我心疼她，罩着她，不知道那几年打了多少架，也不记得我俩挨了多少顿打，数不清了。”
“她总是一声也不吭，就咬着牙挨打。等到对方卸劲儿的时候，她就立刻反扑，照着对方鼻子就是好几拳，特别狠，直打得对方流鼻血也不停。”
“我觉得很奇怪，就问她为什么打鼻子。她说她力气小，只有打鼻子才能最快让对方见血，见了血才会怕。那个时候我就知道，她这个人根本不像她看上去那样软糯，她是真的狠，对别人狠，对自己更狠。”
“我们俩家境都不太好，不过我比她强多了，我家虽然穷但好歹爹妈都爱我。她就不一样了，她父母很早就离异了，父亲欠下了很多赌债，债主经常上门骚扰她和阿姨。你能想象吗，她12岁的时候就学会怎么把这些债主挡在门外了。”
“她真的很苦，也很坚强。”
“我们就是那个时候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，即使我们性格差距很大。因为我们都透彻地了解彼此，一起经历过难以忘却的岁月。”
“直到你的出现，她说你给她带来了光明。”
“我那时候就很嗤之以鼻，一个富家小姐，什么阴暗面都没见过，她能懂什么，那不叫光明，叫幼稚。”
“像你这样的人，是不会知道坏人有多坏，不会知道陷入泥淖的痛苦，更不会知道长期活在阴暗里的人有多么珍视手中仅有的光明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我怎么会不知道……”林悦声音有些颤抖，她想起了自己家里垮台后发生的一切，她难以想象，小鸟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这些人情冷暖。
“你不知道，”大梦冷笑道，“你要是知道，你那时候就不会那样伤害她，跟她说那些话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你的疏远冷漠带给她的伤害远比你们大吵一架甚至决裂还要大。”
“像你这样的人，又怎么会懂。”
林悦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，可是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是啊，那个时候的她，怎么会懂。
她们两个会闹成今天这样，竟然全是她一手造成的。
“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…”林悦的声音有些沙哑，“我只是想说，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幼稚。你知道吗？我爸爸破产进监狱了，我妈妈现在也病倒了，我经历多少白眼和唾弃。我不是想卖惨，我是想说，我现在明白了很多。你不能指望那个时候的我可以做好一切，但是我可以保证现在的我，可以体会到小鸟的那些痛苦。”
“我们都是需要成长的，小鸟走得快，我走得慢，但你不能说我对她的真心就是假的。”
“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，我们不能总抓着那些痛苦的记忆不放，不是应该抓紧时间温暖彼此吗？”
“人世间已经很苦了，能少受的时候就少些吧。”
林悦缓缓说完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王梦似乎有些讶异，久久得没有说话，俩人之间被绝对的安静笼罩。
过了一会儿，王梦打破了沉默：
“我现在知道雀雀为什么说你是光明了，我收回我的话，你担得起。”
咔嚓，钥匙转动的声音，然后紧接着是开门声。
“我买了很多吃的，你之前说想吃零食所以我下班后特意去了一趟超……”万雀转身，却忽然语塞，“怎么都在？”
王梦扑上来拦住了她的脖子，指了指冰箱道：“给你例行送好吃的来啦，没想到你金屋藏娇。”
“哪有藏娇，她是借住。”万雀有些哭笑不得地把王梦的手拔下来，“你俩趁我不在都聊了些什么？”
“说你坏话来着！”王梦笑着冲林悦眨了眨眼。
林悦收到，会心一笑。
万雀看着相视而笑的俩人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有些多余。
她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？
评论